华泰睿思
核心观点
4月22日，美国财长贝森特和特朗普都表态中美关税可能“降级”。此前，4月11日，美国海关与边境保护局已宣布豁免包含手机、电脑、服务器、半导体等商品的对等关税，但特朗普此后表示这些产品仍可能通过232调查被加征关税。中美关税走势无疑将继续“扑朔迷离”，但可以肯定，中美间短期、高烈度脱钩已经引起“反噬”。2018-19年两国互加关税后，通过豁免、分流等途径实现关税实际意义上的降级。我们通过对彼时中美关税豁免的触发因素、时间排序的分析，来推演本次关税矛盾集中爆发的可能时点和“降级”路径。我们预计，未来2-4周是中美关税降级的潜在“窗口期”。
一、美国暗示中美关税可能降级，显示高关税的“反噬”压力骤增
随着零售商库存下降，美国初现消费品通胀和断货压力。美国电商平台Temu、Shein宣布从4月25日开始提价，而亚马逊网站的商品价格亦已明显上调。一方面，此前运输至美国的消费品库存即将告罄；另一方面，考虑订单制造和运输时间，美国圣诞订单最迟要在5月下单，目前已迫在眉睫。
二、2018-19年美中通过关税豁免完成实质“降级”的路径
2018-19年间，美国自中国进口关税豁免机制在实施关税后数日就开始生效。彼时，由于中国部分被加税商品的不可替代性，2018年美国在宣布对中国第一批商品清单加征关税的同时，便表示将建立关税豁免机制，并在第一批关税清单生效的5天后（7月11日）向企业开放申请。
由于美国企业对议会和政府的影响力较大，美国豁免机制生效更快、运作较为灵活、且市场导向更为明显。2018-19年间，美国关税豁免主要聚焦本土产能不足或替代成本过高、及威胁产业链稳定的商品，包括关键零部件、终端电子产品、民生用品、及关键原材料。而对于具有战略意义、或可以实现进口替代的商品，则一般不予豁免。由于美国豁免机制是企业提交申请后进行审批，所以豁免批次较多。2018-19年，美国豁免商品占被加征关税商品总额的8.1-9.5%，集中豁免通常在关税实施后约6个月。由此，美国对华关税水平从高点的12.3%降至10.5%。
中国对美国的豁免宣布时间相对更晚，且仅分三轮集中豁免。2018年底两国元首G20会晤后，中国首次公布暂停加税清单，主要豁免汽车及零部件，占中国自美进口9.3%。中国直至2019年9月至2020年5月间，才针对前两轮对美加税商品公布豁免清单，主要集中在短期难以国产替代的能源、化工品、机械设备、光学仪器等，约占前两轮被加税商品金额的15%。由此，中国对美进口关税从高点的12.3%降至11.5%。
三、短期关税可能迎来降级窗口期；中长期，内外兼修方能立于不败之地
现在到5月中可能是美中关税降级的窗口期。考虑中国到美国船运时间约40天，预计5月中下旬美国商品通胀压力和断货焦虑可能集中来袭。
中长期，内外兼修方能立于不败之地。中美关税即使降级，可能难以回到此前水平，且中美已经形成的战略竞争格局将在中长期维持。为缓解美国关税上升对外需的影响，一方面，中国出口企业需要塑造更有韧性、更多元化的制造业产业链和物流链，来应对外需波动的风险，如上一轮贸易分流、产业升级和生产力上升最终让中国出口在全球的份额继续上升，就印证了这一点。另一方面，更重要的是，有效扩大内需是最有效的“贸易反制”政策。扩大内需不仅有助于吸收制造业产能，也将让中国市场对海外企业更具吸引力、增厚中国在全球贸易体系重塑背景下的谈判筹码和外交空间。
风险提示：
美国关税高度不确定；测算可能与实际偏差；历史规律可能失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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目录
一、美国暗示中美关税可能降级，显示高关税的“反噬”压力骤增
二、2018-19年美中通过关税豁免完成实质“降级”的路径
三、短期关税可能迎来降级窗口期；中长期，内外兼修方能立于不败之地
正文
一、美国暗示中美关税可能降级，显示高关税的“反噬”压力骤增
近日，美国暗示中美关税可能降级。4月22日，美国财长贝森特表示，中美关税对峙僵局难以为继，预计短期内将出现缓和态势。随后特朗普在当天表示，对中国加征的145%关税将大幅下降，但不会降至零。白宫新闻秘书莱维特亦在当天回应，美国政府正在为与中国达成潜在贸易协议奠定基础。此外，美国近期频繁释放中美正在进行关税谈判的信息，尽管中方表示中美双方并没有就关税问题进行磋商或谈判。
随着零售商库存下降，美国初现通胀和断货压力。近期美国关税政策明显推升居民和企业通胀预期。美国密歇根大学调查的1年、5年期通胀预期分别从今年1月的3.3%、3.2%大幅攀升至过去几十年高位的6.5%、4.4%的，而同期Markit PMI制造业投入品和产成品价格指数分别从57.7%、55.4%明显上升至66.9%、60.8%（图表1和2）。随着此前运输至美国的消费品库存即将告罄，美国电商平台Temu、Shein均宣布从4月25日开始提价，而亚马逊商品价格亦已明显上调。此外，考虑订单制造和运输时间，美国圣诞订单最迟要在5月下单，目前订单下单的截止日期已迫在眉睫。
二、2018-19年美国对华关税豁免复盘
2018-19年间，美国对中国进口关税豁免机制在实施关税后数日就开始生效。由于中国部分被加税商品的不可替代性，2018年6月20日，美国在宣布对中国第一批商品清单加征关税的同时，便表示将建立关税豁免机制。2018年7月6日生效的首轮340亿美元关税清单涉及大量工业中间品（如电子元件、汽车零部件等），而美国企业在短期内难以找到替代供应商，例如，美敦力（Medtronic）用于肿瘤治疗设备的核心部件80%依赖中国，若无法豁免，其生产线将面临停工。因此，在该清单生效的5天后，即7月11日，美国便向企业开放关税豁免的申请流程。
由于美国企业对议会和政府的影响力较大，美国豁免机制生效更快、运作较为灵活、且市场导向更为明显（有关2018-19年美国对华关税豁免的具体商品及流程请见附录）。2018-19年间，美国关税豁免主要聚焦本土产能不足或替代成本过高、及威胁产业链稳定的商品。关税豁免呈现“先工业后消费、先关键部件后终端产品”的逻辑，核心围绕供应链安全、产业成本控制、民生影响最小化展开，主要包括关键工业零部件、终端电子产品、民生用品、以及关键原材料。而对于具有战略意义，或者可以通过越南、墨西哥等国进行采购、实现进口替代的商品，则一般不予豁免。由于美国豁免机制是企业提交申请后进行审批，所以豁免批次较多，2018年12月-2019年12月间共公布18批豁免清单。
2018-19年间美国共豁免约300-350亿美元中国商品的关税，占被加征关税商品总额的8.1-9.5%、2017年美国从华进口的6-7%，集中豁免通常在关税实施后的6个月左右（图表3）。美国关税豁免以“分批次、按清单推进”为原则，结合加税清单（340亿、160亿、2000亿美元、3000亿美元）逐步发布排除清单。由此，美国对华关税水平从2019年9月的12.3%降至2020年3月的10.5%，美国加权平均进口关税从2019年9月的3.2%降至2020年3月的2.4%（图表4和5）。具体看，
三、2018-19年中国对美关税豁免复盘
随着2018年底中美元首会晤，中国首次表示暂停对美汽车及零部件加征关税。2018年12月初，中美两国元首在G20峰会会晤，达成暂缓加税90天的协议。随后中国在12月14日宣布对美国汽车及零部件暂停加征关税，可能更多是回应美方关切，当时豁免美国汽车及零部件的进口金额约143亿美元，占2017年中国从美进口的9.3%。
然而，中国到2019年5月才开展对美加税商品的系统性豁免工作，豁免品类主要集中在能源、化工品、机械设备、光学仪器等短期内难以国产替代的商品（图表6）。随着美国在2019年5月10日将从中国进口的2，000亿美元商品加征关税税率由10%提高至25%，中国在5月13日推出反制措施的同时，进一步宣布试行开展对美加征关税商品排除工作。中国在2019年9月至2020年5月分别针对前两轮对美加征关税的500亿、600亿美元的商品公布了豁免清单，豁免品类主要集中在能源、化工品、机械设备、光学仪器等，豁免规模约165亿美元，约占前两轮被加税商品的15%、2017年中国从美进口的11%。由此，中国对美国的加权平均关税税率从2019年9月的12.6回落至2020年5月的11.5%、中国加权平均关税水平亦从4.6%小幅下降至4.5%。具体看，
四、短期，中美关税可能迎来降级窗口期；中长期，内外兼修方能立于不败之地短期，中美关税可能迎来降级窗口期；中长期，内外兼修方能立于不败之地
结合经验，现在到5月中可能是中美关税降级的窗口期。根据4月9日白宫发布的对等关税版本，此次对等关税适用于4月10日之后装船的中国出口货物。考虑中国到美国船运时间在40天左右，再加上自5月2日起，美国将对来自中国的价值800美元以下的小额包裹征收90%的从价税，预计5月中下旬美国商品通胀压力和断货焦虑可能集中来袭。由于此次美国对中国商品普遍加征关税，且关税生效时美国需要进口的圣诞商品可能绝大多数尚未下单生产，这将给今年美国圣诞商品的供应带来较大不确定性。考虑美国圣诞订单最迟需要在5月下单，美国在5月底之前调整关税政策的可能性较大。
中长期看，中美关税可能难回此前水平，且中美之间的战略竞争格局可能持续。如特朗普所说，中美关税即使降级，可能也不会降到零。我们预计目前对其他国家加征10%的关税、以及对中国加征125%的对等关税仍不是特朗普关税政策的终局（参见《快评特朗普对等关税再“变脸”》，2025/4/10）。未来特朗普难免会继续频繁调试其关税政策，以达到其缩小贸易差额、推动制造业回流、平衡财政收支、以及其他各项地缘政治相关诉求等多重目标。
为缓解美国关税上升对外需的影响，中国企业可能需要内外兼修，方能立于不败之地。一方面，中国出口企业需要塑造更有韧性、更多元化的制造业产业链和物流链，来应对外需波动的风险。在2018-19年间，中国企业通过出口产业链重塑、制造业产业升级以及全方位效率提升来提高产品竞争力，如2020年以来，中国以美元计PPI指数的累计涨幅低于欧、美超过36个百分点（图表9）。由此，2018年以来，中国占全球出口的份额不降反升（图表10）。另一方面，更重要的是，有效扩大内需是最有效的“贸易反制”政策。如我们在《中国对美出口反制的宏观影响》（2025/4/7）中分析，由于中国出口美国商品大都可以被中国自身的内需所“吸收”，对美国提高关税壁垒最有效、有力的“反制”措施，是提振国内需求、并适当提高对相关行业的补助，以最大幅度上减轻美国加征关税对国内市场主体的冲击。扩大内需不仅有助于吸收制造业产能，也将让中国市场对海外企业更具吸引力、增厚中国在全球贸易体系重塑背景下的谈判筹码和外交空间。
风险提示
美国关税政策高度不确定，全球关税可能螺旋上升；
海外经济和金融环境超预期变化，美国通胀快速上行、资本市场大幅调整等可能引发其加速关税豁免；
由于假设因素变化，关税的测算可能与实际偏差；
历史规律可能失效，未来关税和豁免政策的演变可能和2018-20年存在较大偏差。
附录：2018-19年美国对华关税豁免的具体商品及流程
2018-19年间，美国共公布18批对华关税豁免产品清单，豁免产品主要集中在关键工业零部件、终端电子产品、民生用品、以及关键原材料四大类（图表11）。具体看，
2018-19年间，美国对华关税豁免主要围绕供应链安全、产业成本控制、民生影响最小化展开。豁免商品的核心特征包括：1）供应链依赖性强。豁免商品中，美国从中国进口占比平均约26%（2023年数据），显著高于美国整体进口中国商品的14%，反映美国对中国特定产品的依赖度较高，如集成电路、半导体设备等高科技组件。2）多为美国国内无法快速替代的商品，若持续加税将导致本土企业成本激增或生产中断。例如造纸机专用部件（如不锈钢拉伸器、吸水箱）直接影响美国造纸业生产；3）民生关联度高。部分豁免涉及直接消费品（如自行车、冰箱、食品加工设备），旨在避免加税推升通胀，缓解消费者压力。例如，塑料沙拉旋转器、无电水过滤装置等家用产品被排除在关税外。
美国关税豁免以“分批次、按清单推进”为原则，结合加税清单（340亿、160亿、2000亿美元、3000亿美元）逐步发布排除清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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